
法国国际关系学院南亚地区的研究专家Sylvia Malinbaum女士认为并不尽然,她在接受法广中文部记者瑞迪采访时这样表示:
“克什米尔冲突是自1947年以来延续已久的冲突,欧洲对印巴两国因克什米尔主权而爆发的周期性的公开冲突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不幸的是,今天冲突不仅依然没有任何坚决的迹象,我甚至感觉他越来越走向难以调和的方向。很明显双方之间的停火条约是十分脆弱的,我们甚至不知道是否有书面的停火协议,好像只是一个口头上的停火协议,外界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也就是说,当地的情况依然十分紧张,尤其是除了军事冲突之外,还增加了水资源的争夺之战,因为印度宣称停止实施与巴基斯坦签署了八十多年的《印度河水条约》,该条约对印度与巴基斯坦来说都至关重要,条约签署近八十多年来从未受到质疑,即使是在双方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而今天印度总理借此机会提出停止实施条约,其原因十分明确,事实上,印度多年来早已要求要同巴基斯坦重新修改条约,其原因是当地的水资源日益紧张,当地的人口近几年来增加了三,四百万,再加上气候变化导致印度河的水流量下降,两国已经开始汲取地下水,因为地面水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最后,就是水坝的问题,为了推动能源过渡,印度在上游修建了许多水电站,但是,印度在印度河流域的六条河上修建的水电站按照条约有一些应该属于巴基斯坦管辖,这就进一步增加了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所以,今天的印巴冲突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军事层面,而且还涉及水资源争夺等其他因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认为持久地解决此一冲突的可能性越来越遥远。”
确实,水资源的冲突使印巴之间的冲突进一步加剧,那么,印度为何要叫停实施八十多年的《印度河水条约》?这个曾经被认为是国际司法史上解决水资源冲突的典范今天为何受到质疑?既然印度认为仅仅只能获得20%的流水量对印度缺乏公平,那当初又为何又同意签署?印度是否有可能提出修改条约?
旅居德国的水利专家王维洛向法广介绍了他的看法。

法广:首先能否请您介绍一下1960年当初印巴签署《印度河水条约》的背景?
王维洛: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印巴宣布独立的时候,前殖民国英国就在在两国之间任意的画出了一条边界线,当时划分的标准是按照宗教信仰,印度教的信徒被纳入印度的边界,而穆斯林教徒则被纳入巴基斯坦。因此,印度河流域就被一分为二,旁遮普地区曾经是古印度文明的起源地,水利与农业十分重要。印度河发源于中国的西藏,上游的河流叫思泉河,流入印度之后,再经由巴基斯坦流入阿拉伯海,这里涉及的是印度河的干流和左岸的五条支流,当时1960年的协议规定东边的三条支流归印度使用,西边两条以及干流的河流归印度使用,当时,印度有权利用三条河的资源修建水电站发电,而且是无限制的。《印度河水条约》是再世界银行的参与下签署的,之所以能够达成协议主要是资金起到了作用,因为世界银行承诺帮助印度与巴基斯坦恢复灌溉系统,协议当时就规定,80%的水归巴基斯坦使用,20%的水归印度使用,这是按照印度河全年的水流量来计算的,当时的评估是 2070亿立方米,也就是印度可以获得400亿立方米,而巴基斯坦则是1600亿立法米。
法广: 这是八十年前的评估,今天印度河的水流量是否依然保留在2000亿立方米以上的呢?
王维洛:应该说当初达成这一条约是一大重要的成果,但是,这一条约也存在许多缺陷,比如说,水流量是按照常年平均的水流量来计算的,这在径流比较少的时候矛盾就显现了,印度认为可以获得400亿立方米的水,但是,但总的水流量不到1000亿立法米时巴基斯坦方面就会缺水了。尤其是今天气候变化使喜马拉雅雪山的冰川的融化加速,人们或许会认为冰川融化应该使河流的水量增加,中国这边学者认为长江与黄河的水量都增加了,但是,科学家们认为冰山融化到一定程度以后过几年水量就会减少,印度与巴基斯坦这边的河流就处于这样的阶段。
法广: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最近几年来双方有关水资源的争夺愈演愈烈的原因,那印度总理提出叫停《印度河水条约》并且对此提出修改,这或许是从根本上解决双方的水资源冲突的途径?
王维洛:印度当然可以提出要求修改《印度河水条约》,但是,巴基斯坦方面是否会接受呢?关键还在于必须找到愿意出面调停的第三方,当初世界银行出面协商时提供了大量的投资,并且帮助两国恢复了各自的灌溉系统,这才使双方得以签署了条约。今天有谁会愿意站出来充当调停角色呢?而且,必须指出的是,《印度河水条约》虽然今天引发质疑,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为两国的冲突提供了解决方案,比如说,印度2010年要在西边修建了一座很大的水库,根据协议,印度是可以无限地修建水坝的,不过,遭到巴基斯坦的反对,巴基斯坦随即状告国际法庭,三年之后,国际法院裁决印度有权利修建水坝,并没有违背《印度河水条约》,于是,印度就着手修建了水坝工程。不过,在中国的帮助下,巴基斯坦就在印度水坝的下游修建了一个水库,这就是这次被印度轰炸的水库。
法广:说到这里, 印度军方轰炸了巴基斯坦的这座水坝,这在国际法规定中是构成战争罪的。您怎么看?
王维洛:轰炸水坝在战争年代屡屡发生,二次大战时德国的水库遭到多次联军的轰炸,最大的一次甚至造成一千多人的死亡。再举例,朝鲜战争的时候,中国志愿军为了赢得时间也曾经轰炸过朝鲜的一座水坝。最近的来看,俄乌战争爆发不久,俄罗斯不就也轰炸了乌克兰南部的卡霍夫卡大坝吗?
法广:印度方面关闭了水闸,扬言要阻止河水流入下游,印度方面的威胁能够持久吗?
王维洛:我觉得印度方面是在演戏,因为印度河的水源主要来自冰川的融化以及季风带来的雨季,从六月份开始,雨季就要来临,印度的水库不可能容纳那么多的水,所以,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不得不泄水,届时,或许会对巴基斯坦带来一场小小的洪灾。
法广:如果印度总理莫迪兑现他的将水流改道的威胁呢?
王维洛:所谓将水流改道,指的是将水库中的水引入旁遮普地区,或者向南引,引入恒河流域,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条件是必须首先修改《印度河水条约》,而要修改《印度河水条约》谈何容易!
非常感谢法国国际关系学院南亚地区的研究专家Sylvia Malinbaum女士和旅居德国地王维洛博士接受法广的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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